怀兴

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

os: 终于换头像了...旧ID@十年一瞬


再三天

我跟着闷油瓶一路到了二道白河,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,我们暂且找到一个招待所住下。
这小子比之前更闷了,我问他为什么要来长白山,他停顿了一下,说是为了自己。这是我们一整天说的唯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一,我很惊讶他有这样一个回答。
因为疲惫我睡得很沉,第二天醒来时,看见旁边的床被单叠得整整齐齐,连人躺过的痕迹都没有,瞬间就清醒了。
我在心里问候了闷油瓶他祖宗八代,拎起包打算夺门而出。这时我才发现闷油瓶的行李还在,顿时放松了一些。但仔细一想,那家伙在这里一没朋友二不熟悉,突然失踪实在可疑,难不成因为我太帅所以自己去泡东北妹子?
最终我还是决定出去看看。快走到酒店大堂时,我听到了闷油瓶的声音。
他说话的声音不大,但对我来说辨识度太高,身体几乎下意识地想走出去。突然,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,竟然是胖子。
“他追来了,这和曾经一样,但没有特殊反应。”闷油瓶说。
“一开始我们的选择就带着私心,其实对他来说平常的生活会更好。”胖子的声音少见的沉重,“无论能不能恢复,如果他活得开心,我们就是对的。”
潜意识告诉我不能出去。我拼死拼活得追来这里想阻止闷油瓶,以为他要放弃这个世界,他却在我睡觉时与胖子碰面,很明显有些事不想让我知道。我相信闷油瓶和胖子不会害我,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简单。
闷油瓶没有继续说什么,这时我听到胖子跟他告别,才意识到闷油瓶在往回走!我赶紧跑回房间,装作刚起床的样子。
因为害怕发出响声我没有关上双人间的门,闷油瓶径直走进来,然后默默地收拾行李。我心中一急,问道:“小哥,你还是想上山吗,外面天气不好,你一个人去很危险。”
他不说话,我就当他默认了。推开窗冷风飕飕灌进房间,掀起灰白色的窗帘,天空是蟹壳青色,没有一丝阳光。
较远处的山顶上是厚重的灰色云层,似乎马上就要下雪。闷油瓶也转过脸来,显然发现了天气之糟糕。
“要不…你再留几天?”我孜孜不倦地做思想工作,“这里还有很多你没有尝试过的东西。”
出乎意料的是,他居然点了点头。我心想这家伙对生活还是有留恋的吗,便计划着多带他去些地方,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。
我没等闷油瓶收拾好行李就把他支走了,要是他都打点好了岂不是说走就走?
出了招待所,我们就漫无目的地在老旧的街道上散步,他不说话,我也没话说,气氛很沉寂。路上有几个小餐馆,我表达了想吃饭的意愿,他就拉着我进了其中一个。好像事事都顺着我来。
闷油瓶吃饭也安静,我趁他低头时悄悄观察他,他对美食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。他并不挑食,吃得不紧不慢,还挺富有观赏性。
吃完饭我们又在四处转了一会儿,天色已经暗淡,积云散开了不少。这里远离城市污染,天上的繁星很明亮,静静地注视着大地。

这样平静和谐的日子只有短短两天,第三天清晨我一醒来就见他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。我飞快地爬起来,因为低温哆嗦了一下。之前我追来的太匆忙,还是在南方的打扮。幸好前两天买了件二手军大衣,还有棉裤和雪地靴。说起来这还是闷油瓶主动带我去买的,似乎早就知道有用上的一天。
我跟着他上山。走到雪线时他停下来回头看我,“在山里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,你现在还有回去的机会。”
“这是我的选择,我希望你知道,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,我是不会拒绝的。”我回答道。
他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,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但眼睛里涌出一些复杂的情绪。我不解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闷油瓶又看了我一小会儿,然后回头继续往前走。
我们逐渐深入长白山,天快黑时扎了个帐篷。我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路要走,但想必是要过夜了。
后来我们又找了一块比较干燥的地方生起了火,坐在火堆前,闷油瓶沉默地把目光投向了我。我也盯了他好久,火光映在他眼睛里,很明亮,我蓦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。
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的内容。我开始以为闷油瓶目光的焦点不是我,但是我发现他真的是在看我的时候,就感觉十分奇怪。
我尝试询问他,问了好几次他都毫无反应,我心想这人平常就不是特别正常,现在这个情况,我一定无法理解也无须理解。
他好像想起了什么,突然问我要了一根烟,放到火中点燃了,接着真的抽了起来。我心中震惊了一下,现在的闷油瓶看起来,似乎少了一些冰冷的气场,有一个普通人的感觉了。
他忽然说道:“你继续跟着我的话,我明天会把你打晕。”
我看着他的表情,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,有些不知所措,结结巴巴地说:“你、你想干什么?你可不要乱来。”
他伸手把收拾好的行李包挪过来,从一个内夹层里取出来一个盒子,平静地说道:“雪山上很容易雪盲,一旦遇上就有生命危险,这是一个护目镜,我走了以后你带着。”说完他又把盒子放到我的包里。
很难想象他居然有这么细致的时候,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。我有点小感动,没想到他接着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,便阻止道:“朋友一场,明天再走吧,我不会再跟着你了。”
闷油瓶拿出守夜的装备就离开了帐篷。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,也不知睡了多久,就感到脸和脖子上凉飕飕的,睁眼一看,才发现帐篷的拉链开了条缝,有白色的雪花飘进来。
我起身走出去,发现闷油瓶并不在四周,他的行李也不见了,心中满是绝望。我感觉眼眶有点酸胀,不是因为雪盲,但我还是从包里拿出他留下的护目镜带上。
雪下得不大,但是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。我揉了揉冻得麻木的脸,一步一步往回走。
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另一个呼吸声,下意识地回头却只看见了漫天的白雪。有一段路积雪特别深,我一脚踩过去居然陷到腰间。我几乎像狗刨一样艰难地过了这段路,重新脚踏实地时我长出了一口气,潜意识告诉我:这次再掉下去,就不会有人来救了。
即使我不记得有什么掉下去被救的经历,这个念头也无端地自然形成了。走到雪线时我又回头望去,意料之中的没有闷油瓶的身影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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